吃鱼拆骨专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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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卫聂】少年心动(一发完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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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的凉风裹挟着鸟鸣撞进窗棂,把塌上睡熟的少年吹得翻了个身。



卫庄从不知道自己能睡这么久,一觉醒来日上床头,闲散到只剩在光线中晃动的浮尘。



来鬼谷已经半月有余,那老头比印象中慷慨,倾囊相授,就是太无趣了点,整日就是叨叨叨,生怕别人不知道胡子挡不住他的碎嘴。传言中鬼谷子是惜字如金的冷面剑客,莫不是在旁人不知道的哪日走火入魔了?变成这么个聒噪婆。



念头到此,卫庄只觉得被那老头带来的烦躁简直深入骨髓。晃晃脑袋正欲下地,却听见院里传来一阵阵稀碎声响。



卫庄心知是谁,暗道:又这么早?



不等他下床去寻,那人已经撩起门帘走了进来,见床上的人坐起身,便取了门后的木杆,把门帘小心支起,透进阵阵凉风。

来人眉目英朗,和卫庄一般样式的绑腿束腰,一头及肩的长发松松系成一小把,端个木盆,袖口挽到肘弯,露出肌肉匀称的小臂。



正是鬼谷的大弟子,卫庄唯一的同门,盖聂。



“醒了?今天打鱼,一起去吧,多带几个篓子。”

门槛有些高,却跘不住盖聂的步子,话音未落已走到卫庄床头,涮着巾帕解释。“师父出门了,我看你难得睡得安稳,就没叫你。”



“走了?正好。听他念叨起码要俩时辰,我才不去。”卫庄垂着脑袋从床榻底翻出被自己踢进去的鞋,声音都嗡嗡的。



“师父只简单交代了几句,不到一刻钟。”



清冽的嗓音和温热的巾帕一起递过来,卫庄接过来净面,心中虽仍不以为然,却也没有出声再驳。




盖聂性情好的过分,卫庄入门不过几日便亲身领教。


初入纵横家,卫庄听说这位师哥比自己还小上一岁,却已得鬼谷子真传,一套纵剑耍得见者惊叹,假以时日必是天下第一剑圣。


不服之心躁动的很,刚见面便占起了嘴上便宜,在“师哥”前面加了个“小”字,无论吃饭练功,小师哥小师哥叫得百转千回。只等着盖聂受不了反斥回来,好恶人先告状,说其毫无师兄风范,和师弟斤斤计较云云。



但盖聂似乎看透了他的陷阱,不仅不怒,每次还会用那好像沾了清晨露水的嗓音及时应他。



这么一来二去,不知是被盖聂的宽容感化,还是卫庄也终于觉得这样找茬实属无聊,再没揶揄过。



然好景不长,一日盖聂带卫庄上山摘苹果,刚入苹果林,盖聂便觉遭一物劈空袭开,扬腿一踢,其嘎嘣碎裂在果树上,才发现是一个苹果。



远处卫庄笑眯眯和他挥手。



“师哥浪费啊,还是说小师哥吃不下?”




随后几日相处,盖聂发现卫庄似乎格外喜欢出门,便留意在采补食材的时候,喊他一声。虽说总有些七七八八的恶作剧,但盖聂性子好,又一个人再山上待的久了,有人说话只觉温暖,并不会动气,几次下来,皆是融洽非常。



这次盖聂一张口,卫庄也只随意讽了句“看看是什么养虾米的地方”,便提篓跟上了。




鬼谷师徒居于半山腰,近处有条小溪,多用汲水,打鱼则需要去山对面的水涧。



水涧不远不近,需要走三刻钟的山路,二人年少,又有武功底子,一路脚程不停,还沿着水流隔一段摸一轮,不过一刻钟便摸着了那滑溜溜的影子。





“抓到了!”


卫庄闻声回头,只见盖聂举着一条同体乌黑的鲫鱼和他笑,眼睛因为奋力甩动的鱼尾微微眯起,高挽的裤腿敌不过涌动的河水,半截子都湿漉漉。额角两缕碎发随山风飞扬,整个人一派少年意气,平日温吞模样半分不见。



某人坏心乍起,撩起河水便朝那人扑了去。盖聂有一瞬怔愣,但只片刻,便毫不客气回敬给卫庄,兜头扑来,头发都湿了个彻底。



“好啊盖聂,你完了!”



战国乱世,天地风云聚变,万里善恶不分,但天下最不缺的便是偷乐。鬼谷两位被世人虎视眈眈的少年传人,此刻便抛下所有的雄图霸业,隐下心头的国仇家恨,在这隐秘的山涧玩起了孩童的泼水游戏,你来我往,通身湿成一片,皆无人在意。




“师哥,前日比试我差你一着,不如再来?”


卫庄的束额已不知飞去哪里,眼下乌发飞扬,手中树枝挽着剑花便直冲而来。


盖聂险些叱出声,这小子,分明是商量,却话音未落剑已先刺。



然虽心念百转,却半点没耽搁,木枝破至鼻尖一尺时抖落腰带迎上,柔软布料不闪不避,迎面裹挟卫庄横剑剑气,飞身而起。



一木一巾,交手却呈铁器交锋之势,水面波浪频起,撞上两岸碎成片片雪白,在这山谷中,响出一派金戈铁马。



数十招过后,盖聂提气仰翻,直直越过卫庄头顶,松松垮垮的衣衫被风托起,狭窄腰身被下裤紧紧勾束,露出引人注目的美妙线条。卫庄霎时心头突跳,手中动作缓了一瞬。


高手对招,片刻不得分神,只一瞬,木枝便被步步紧逼的灰色布条卷去。



胜负已分。



两人空中各退三步,一边一点落至山涧两旁凸岩。



盖聂察觉师弟异常,正欲开口询问,却见小庄一个眼神都不曾分将过来,便径直落向对岸,一手攥住鱼篓带子纵身跃起,点着树尖飞离山涧。




自此似乎又回到了卫庄初到鬼谷的时候,一言不发。



夹起一块鱼肉放进卫庄碗里,盖聂看着只埋头闷饭的师弟,正欲开口问些什么,却见那块鱼肉被径直扔了出来,摊在桌子上十分狼狈,到嘴边的话便被生生堵了回去。



好不容易修筑起来的良好情谊,竟因为一场切磋回到原点,甚至更糟。


把洗碗布叠正,一点点擦拭边缘,盖聂眉心几乎拧出一条亘古深川。



在盖聂心中,师父将自己视若己出,多年用心养育,早已是父辈。让自己好生照料卫庄,自当不可负望。而这位师弟虽性情乖戾,却识对错,辨善恶,和师父一样刀子嘴豆腐心。盖聂一直想,要好好对待这个人,他将会是除了师父,自己最亲近的人。



木剑划出最后一道落势,劈裂了回想。

盖聂负剑立于崖边,俯瞰深潭,水面波澜不惊,隐隐透出卫庄的脸。



昨日盖聂因身上带伤不慎坠下,这种事在练功之时发生过许多次,早已稀疏平常,习武之人身体强健,虽水寒刺骨,却也不至难以忍受。盖聂正欲同寻常一般游上水面,却觉腰间出现一股力量,待辨明是谁,已被匆急地带上岸。



安静了许多日的卫庄,变得异常凶恶,摁着他的肩膀问是不是找死,找死也要等争鬼谷传人之时,再乖乖死他剑下。水珠滚过少年紧皱的眉心、因气急轻颤的鼻尖,一颗颗打在盖聂脸上。


和山涧那日,二人身上滚动的水珠一般无二。


一时间,一声声师哥;要自己帮忙系的束额;从树上遥遥抛过来的苹果;还有山涧切磋后闪躲的视线.....一切昭然若揭。



回忆至此,盖聂倏而纵身跃下,百步飞剑过处,剑尖掀动深潭百尺,水柱四面八方喷涌而出,却遮不住他红透的耳朵尖。




当晚盖聂洗干净最后一个碗,收拾了厨房,如常打了水走进卫庄房间。对上他不知是自己进门时刚刚转过去,还是之前便转过去的脊背,伸手递过掌心的东西。



“小庄,你落了它。”



卫庄脊背微微颤动一下,不再见动静。盖聂却不急,只伸着手等。须臾,那脊背终于转过一半,露出主人的半张脸。卫庄低头去看,是他的束额。



“我已经烘干了。”盖聂说着将东西又往前送了送。



卫庄不知道盖聂是什么时候捡的,或许是今天在他埋首打斗的时候,或许是他离开山涧之后,亦或许是在泼水那会儿便拾着了,毕竟这个师哥总是异常心细,时刻准备着帮自己收拾,任何事。


迎着烛火,卫庄抬头看着盖聂,他突然发现平素冷静如斯的师哥,嘴唇紧抿,耳尖泛粉,一双乌黑的眼睛如一汪深水般左摇右淌,就不看他。


卫庄没有伸手去接这寻之不易的束额。



“烘这么皱,送你了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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尾声



卫庄之所以送束额,盖聂想大抵是二人缘起于此,便一直认真保管,随身携带。


直到一切尘埃落定,二人故地重游,被某人用束额捆住双腕压进山涧草地的时候,才终于醒悟似乎理解错了什么。





英雄自古太风流。
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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